我的唯一
2003年,日本偶像組合SMAP有一首歌,唱得全宇宙也知道。2005年日本太空人野口聰一上發現號太空站的時候,除了帶同SMAP親手製造的印度咖哩(OMG,為甚麼那麼亂?日本人,帶食物上太空,卻要求吃印度咖哩有強烈氣味的食物?變成糊狀的太空食糧,有沒有印度咖哩的香氣?)之外,還帶了叫SMAP的歌,成為一天早上鬧鐘的鈴聲。SMAP的《世界唯一的花》就成為了,是作曲作詞人槙原敬之,九十年代已經走紅,他的歌,很多華人都有聽過。《不會再戀愛》(もう恋なんでしない)是黎明先生的《我的親愛》的原曲;林佳儀的心火,就是槙原的《任何時候》(どんなときも)。
他寫的《世界唯一的花》,歌詞說路邊有一家花店,甚麼花也好,甚麼花也美,因此,不一定要做最好,做最美。誰是最好,最美?爭也沒有用。在同一個籃中,只要有挺起胸膛的自信,就是最美。
做唯一,就是最好。這概念違反了日本文化中的「極致」文化(極める)。在日本的文化研究領域中,「武士道精神」應是最常用來解釋日本人所有行為的百搭牌。切腹、鐵道員的忠誠到做一個士多啤梨蛋糕也要完美,都有說是日本人的武士道血液的忠誠、專一、追求完美、把人可以發揮的能力去到極致的結果。在日本流行文本中,經常可以讀到大量要成為「世界一」的目標。不論是《火影忍者》要做火影,或是《妙手小廚師》要當世界名廚、《足球小將》要拿雷米金杯,不成功便成仁,總之要做第一。
但是,第一只有一個,唯一也是有一個。做第一,需要和別人比較;做唯一,就是跟自己比較。黎明在電訊廣告跳笨豬跳的時候,都要說「要嬴人,先要嬴自己」。跟別人比較,大家都知道不是自己做得好就可以了。歌手上台領獎,對鏡頭全香港六百幾七百萬人,全球上千萬華人說:「做歌手,可以做到既野真係好少。」或許,現實情況如是,反映的,就是我們努力,都不會得到我們想要的。把歌唱好,原來不會拿金曲的。遊戲,一早都知道要玩,但是又不可以扮不志在。
要做第一,做第一就是成功,潛台詞就是,第二的那一個就是失敗者,總有一個人在自己身上。2008年京奧,日本體操選手內村航平在個人全能中「只得」第二,在眾選手一起回答日本記者問題的時候,日本記者訪問其心境,他說:「我認為銀(牌),已經很好。因為這樣令我有進步的空間。」當記者問所有體操選手代表隊,有沒有甚麼說話跟日本的年輕人說,內村選手答:「沒有,因為,我仍年輕。」
太早給年輕人知道第一只有一個,雙冠軍兩個金獎十隻金曲有一個同分最後要頒十一首,都是不光彩不光榮的,粉絲的支持,不及政治勢力的和高層寵愛。努力不過是失敗者安慰自己的藉口。成功者叫人努力,不外乎希望失敗者繼續在這個世界存在,令他們可以繼續成功。既然不做第一,就選擇做唯一。
這些年來,原來做唯一,都不是那麼難。原來,只要你上zazzle.com,做一件自己的slogan T,也不過是20美元左右。原來香港土炮自己「自家製」T恤設計,單件也不用一張紅衫還免費送貨。除了T恤,還有這個小孩子,成了我寫字的時候的觀眾。
唯一不是那麼難,但有自信在這個網路社會說,這一隻是我的唯一,才是最難最難的事。
(原文刊於2009年1月,Milk Book B Milkshake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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