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November 28, 2011

假戲真做

假設,假設真的假戲真做,泛民+人民力量全線押CY,捧他為人民英雄,中共又會如何反應?


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A15 | 時事評論 | 新思維網絡 | By 呂大樂 2011-10-04

「假戲真做」可加強新政府認受性

特首選舉提早熱起來,起碼有一個好處,就是讓社會上各路人馬,都可以有較為充足的時間,去塑造這一個理論上很重要、但現實上卻不怎樣受人尊重的政治程序。我當然知道,以上對特首選舉的描述,會令一些人生氣,覺得這樣的說話明顯地帶着一份貶意,對莊嚴的選舉不夠尊重。

但社會分析的特點是必須將主觀願望暫時放下,面對客觀現實──現時香港政治的一個大問題,正在於特區政府認受性低落,未能取得市民授權和信任,令政府經常無法有效施政。這是現有政制所存在的根本矛盾,不會因為個人的主觀意願或期望而有所改變。而我總相信,正面面對這項香港政治的「先天缺陷」,較迴避問題來得積極。

正是因為這一點考慮,我才會於兩周前在這裏提出「假戲真做」的建議(見9月20 日本欄「特首選舉必須『假戲真做』」一文),即就算在正規體制的安排下,特首選舉只是由選委來投票,毋須直接並且正面的面對廣大市民。但為了充分利用這個機會來提升整個選舉的形象,和加強參選人的認受性,選舉工程一定要當作一次普選來操作,否則將來的政府差不多肯定又會再次受困於自九七回歸以來特區政府一直身陷的困局之中。

面向大眾爭取授權

在很多人眼中,要特首選舉來一次「假戲真做」,應該沒有什麼難度。要搞政治動員,不就是上電視辯論、落區做家訪、跟年青人對談,又或者找幾位老人家握握手,總之交足表情,認真包裝一下。這裏所講的「假戲真做」,不是指形式上的政治動員,更不是只強調公關宣傳的「走進群眾」或訪貧問苦,而是真真正正的搞一次民主政治選舉。

在這個「假戲真做」的政治過程裏,重點不是特首候選人在大眾傳播媒介面前的大騷,而是面向市民大眾以爭取他們授權。

或者有人會問:現實上有權投票的是選委,又不是一般選民,那麼就算市民有何期望、訴求,也不可能直接影響選舉結果。這個問題十分重要,同時也正是「假戲真做」的核心。假如參與特首選舉的候選人,真的想通過一次真實的政治動員,來確認自己得到市民的政治授權,他要做的不應是形式上的群眾接觸,而是把選委也推到台前,要求他們瞭解所屬界別的民眾取向,作為最後投票的基礎。

這就是說,候選人必須將本來屬於「小圈子的選舉」,擴大為跟他們一起面向廣大市民的過程,層層問責,層層交代,突出選委的角色只是一個委託人,需要公開面對公眾。

當然,這裏存在一個問題,是選委沒有必要跟候選人合作,一起「假戲真做」。要爭取授權的是特首候選人,而不是選委。對大部分選委而言,他們根本沒有打算將「小圈子選舉」「民主化」(指直接及公開面對市民大眾);他們的主要工作是按北京的意思,順利產生特首,從頭到尾他們都未有想過將手上的那一票,變得較為公開和透明。

有限空間擴充民主

在這個意義上,今屆特首選舉全部由所謂的建制人士來參選(兩位、三位或更多),可能較諸有泛民主派介入,更能帶來上述層層動員的效果。這裏的考慮有兩點。一是目前泛民主派四分五裂,口不和時心更不和,分歧早已表面化,無論通過任何程序來決定由誰來「代表」泛民出選,結果其代表性仍會受到質疑,形象受損。二是泛民參選,只會有利建制派候選人集中打其公關宣傳戰,靠在電視辯論、親民訪問等等活動中改善一下個人形象,減少激發市民的反感,便可以順利過關。意思是,出現來自泛民的對手,反而可以令建制派候選人做得更少:只要公開跟泛民的候選人對話、辯論,便已經可以符合傳媒對有競爭性選舉的要求,基本上不需要進行政治動員,也不需要真正面對市民。

事實上,泛民參選所能營造的競爭氣氛,其實也並不是真正的政治競賽。這雖未至於是幫助對手進行「政治化妝」,但泛民通過參選所能產生的政治效果,較其想像的為少。

「假戲真做」的主要戰場在於選委選舉及之後選委如何動員社會來影響特首選舉。泛民應

該積極參與選委

選舉,是因為這樣有利於改變選委跟特首候選人和一般市民的互動。過去泛民亦有參與選委選舉,但目的在於爭取提名,保送出選;有的會清楚表態支持泛民參選,有的公開表達一下自己的主張,但跟選民的互動十分有限,只有形式上的授權,而無真正集結意見,代表利益的一個政治過程。假如泛民覺得要介入現存政制(當然,另一選擇是完全抵抗「鳥籠政治」,拒絕進場),他們也就不能躲懶,搞形式主義。他們要走進群眾,而不是扮成群眾。至於非泛民的選委,如果建制派候選人要「假戲真做」,他們也不可能不「交足戲」(即做好角色的要求)。前後夾攻,那場戲便必須演得「好好睇睇」。

以廣泛動員的方式來一次「假戲真做」,是盡量在有限的政治空間裏搞民主政治。或者有人會覺得,客觀效果似乎只是「幫人抬轎」,強化未來特區政府的地位和認受性,不會加速這個制度的衰亡。的確,以上所講並不適用於推翻特區政府,有志於革命人士大可不理。但假如讀者覺得一個認受性和權威低落的特區政府不利有效推動香港社會進步,而在現存制度安排的限制下,亦應將民主的元素與可能性盡量擴充,那麼「假戲真做」或者可能是一種選擇。

呂大樂




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A17 | 時事評論 | 新思維網絡 | By 呂大樂 2011-09-20

特首選舉必須「假戲真做」

以一個完全不會產生意外結果的政治程式來說,特首選舉(直至改為普選之前)可能是一場怎樣演也演不好的戲;就算最近有所謂建制派中人對候選人選,以及是否應該由一人出選的問題上議論紛紛,這仍改變不了一般市民對特首選舉的看法──選舉的結果不可能完全獨立於北京的意旨。

劇本固定難有突破

事實上,在一般市民眼中,究竟建制派中人的言行舉動孰真孰假;是否真的兩幫人各有利益,各為其主;還是只不過是虛招一晃,製造出一場「真競爭」的特首選舉……,這基本上並不重要,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未覺得有人真真正正地正式面向群眾說話。

那些所謂建制派不同陣營的社會人士的言論和動作,明顯地流露出他們自以為正在扮演「造王者」的角色,以及整個「選舉」過程並不需要市民參與的特點。

當建制派在隔空對話的時候,市民更覺自己其實只有「旁聽」的身份和角色;建制派高談闊論、講得最興奮的時候,普羅市民反而覺得不是味兒。

基於它「正常程序」的安排,現時的特首選舉有其「天生缺陷」,就是缺乏認受性,以及無法在正規的投票過程之中,令候選人獲得廣大市民的政治授權;在這個框框裏面,無論「劇本」怎樣修改或重新編寫,基本上都難有什麼突破。至於推舉最適合的人選,憑他的個人背景、聲望、輿論的支持度,或者政治魅力來解決上述的問題,過去的經驗似乎告訴我們,這樣的做法並不可靠。

以特區政府在過去十四年所積累的問題,市民的回應經常出現大幅度的上落變化,殊不穩定。今時今日,就算只是小事一宗,亦有可能引發強烈反應,令市民對政府、管治階層的信任快速下降;選舉前擁有聲望或權威的候選人,是否可於上任後繼續爭取民眾支持,兩者並無必然關係。

存心破局唯有港人

持續出現一個弱勢政府,機會肯定大於忽然扭轉形勢。所以,在目前的制度安排和政治環境裏面,要打破這個局面,存在相當大的困難。

首先,為什麼要破局?誰有動機破局?北京不會主動破局,起碼沒有必要自我製造不穩定性的因素(例如特首選舉搞得太過火熱,很多不應放到桌上的議題和爭議都會搞大),自找麻煩。再者,它能夠──而且亦有條件──等候;要變的話,也至少要等到五年之後。

其實,覺得身困悶局,又或者擔心香港停滯不前,有破局動機的是香港人,而不是北京。可是,有意思求變的香港人,對改變的方向沒有共識,同時對爭取改變的手段亦無相近的理解;尋求破局的做法最多也只不過是一個研討的題目,連向前踏出一步的嘗試,也只能在十分有限度的範圍內進行。簡單來說,香港社會缺乏啟動破局的推手;但就算能夠出現推手,要成功破局,也談何容易。

政制不改弱勢持續

我在上文已討論過現時特首選舉的制度安排和政治環境所存在的限制,令可以成功突破的空間十分有限。

唯一可能在現有框框之內注入一點新空氣的方法,是非正式地改變遊戲的規則:一、候選人要「假戲真做」,將整個競選過程當作一次全民普選的選舉工程來進行;二、全面向選委施壓,要求他們做回本來所應該擔任的投票代表的角色,向選民問責。

這也就是說,要將特首選舉搞成雖無民主之名,卻有民主之實。選舉過程也就不再只是引入有名無實的競爭元素,或將電視辯論弄得好看一點,搭建的所謂競選平台;而是真真正正的,當作是一次普選的方式來進行政治動員,給選民和市民一次具有說服力的間接參與(因為他仍未有直接投票的機會)。

沒有這種動員力和規模的政治過程,特首候選人將無法爭取他所期望的政治授權,沒有什麼辦法通過民眾的積極支持去建立政治認受性。任何候選人未能扭轉形勢,針對現時特區政府在上述兩方面的弱點有徹底的改變,那便很難想像他在當選之後,可以怎樣推動社會經濟發展。不來一次「假戲真做」,恐怕香港在未來五年將還會是回歸以來的老樣子,難以啟動轉變和改革。

不過,環顧目前香港政壇(不限於現時所謂的疑似特首候選人),很難想像能夠出現一位有膽「假戲真做」、將特首選舉提早民主化的人物。如果未來的候選人在將會舉行的特首選舉中,只不過是在既定框框之內多加「兩錢肉緊」,更投入扮演角色,以博取市民好感,那麼,選舉過程將無法產生民眾積極支持的效果。

而下一屆特區政府亦勢必繼續處於弱勢,靠每天倒數它那一千八百多日的任期來度日。

作者為香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呂大樂

Tuesday, November 22, 2011

亂打主意:愛情長跑的終點

愛情長跑的終點

香港某處有一名新娘因為婚禮的流程不順,播放新人片段時多次斷片,拒絕付上十二萬港元尾數,酒樓及新人談不攏,鬧至報警,新娘休克,結果齊齊見報。

香港的婚禮出現俗不可耐的場景,早不是新聞。新人是不是有能力去搞一場娛人娛己,而又不失大方的婚禮呢?對不起,我活了二十九年,沒有一次是令我覺得那個婚宴是不難過的。最令人難過的時刻,往往就是致詞的環節。

比方說,有一次有一個新丈母娘走上台,拿着咪高峰對着在場所有親戚朋友說:「其實我知道,阿X(新娘子)都知道,我是不太喜歡她的,不過我的孩子喜歡,就沒有辦法了。希望她可以早一點為我們生個男丁,如果生女的話,我想就早一點再生一個男的就好。」在場的賓客,即是我,幾乎連翅也沒有吃就走了。另一次,我認識新郎,他終日在MSN跟我抱怨他太太如何港女,外母如何貪得無厭云云,他最後也上台說:「多謝外母,她教出一個那麼生性的女兒給我做太太。」

那一刻,我終於知道甚麼叫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也許一個被害者被害久了,最終是會愛上加害者的。

最近一次,我捱過了那一段無聊遊戲後,聽到新人致詞:「這個時候,我想說一些話,我知道這話也許我太太不會想聽。」這一秒,我看到新娘忽然目露兇光,看着新郎。新郎說:「很多人都以為我們是奉子成婚,以為我們搞婚禮搞得那麼急。其實不是的,我仍沒有跟她發生甚麼關係。」在場所有賓客,當然是繼續專心吃翅,而我就只好忍着笑穴。看到新娘回話,新娘也忽然好像大笑姑婆歌手上身,說:「今日……好開心啦!好爆啦!真係好啦,好好呀!我真係好開心啦!勁呀!爆呀!好high呀!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香港每天晚上各大酒店酒樓上映的戲碼:普通的新郎,平凡的新娘,香港的婚姻,愛情長跑的終點,戀愛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