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ly 23, 2012

八十後的生存與生活2--亞洲版Deluxe:如果命苦是事實

快樂是什麼?

一星期要往返中國工作五次的H,說在大陸見到的東西,實在令他覺得香港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快不快樂,真的視乎你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而已。」H說,在香港,真的很安全。你會覺得在香港有什麼事情,傳媒會報道,還可以報警求助。在中國,一切事情都不是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那麼可靠。如H第一次到深圳玩樂,大概是十年前。當時二十歲的他,記憶猶新:「不說什麼,比方說你去深圳吃喝。好像是按摩加吃飯,你在火車站坐的士到餐廳,一下車,你一定會看到一些流浪漢為你開車門之後想要你給他貼士。」H說:「那時候,你看到那個老人,你會覺得他很可憐。但是,整個火車站都是可憐的人,你可以可憐幾多個?」

在中國工作這些日子,他開始明白中國和香港雖然是同一個國家,但制度上的不同,事實上令他學到很多。

「有些事情,會被人家說我笨的。現在的人都說八十後總是找辦法去躲懶,不為公司著想什麼的……我以前在中國工作的時候,坐火車回大陸,之後坐車回工廠。我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坐的士,那大抵是二十元人民幣。另一個是坐那些電單車,就是五元人民幣。」H說:「當時我為了和公司省錢,就坐了很多次那些電單車。你知道那些司機,一定不會很小心開車。我有好幾次,都被拋出車。還有一次是拋出了兩條行車線。幸好那天路上沒有車,要不,我就會先被拋出車外,之後被大貨車撞傷不知倒地,然後是幾多個人經過都不會救我的傷者。」

H說,現在會學懂,不要以為自己要做「很廉潔的人」。「試想想,如果我有什麼事情,我家人會很傷心,公司也會忽然沒有人進跟所有的工作。隨時老闆也不會覺得你為公司省那點小錢是為公司好……我們的家教就是太正直。」H的父母都是小學校長,從小家教嚴,一切要有規有矩,不可以貪小便宜。H說這種教導,在現實世界其實沒有用。

「尤其是在中國。你以為你選擇用便宜一點的方法坐車回公司,是為了公司著想。但你發現,真的,會死的……」H說。

做什麼工作,也有機會死的。我答。

「在中國會比較容易吧。後來我發現,真的不可以太『乾淨』。到社會工作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中文大學的同學有時候在商界不會太吃香。你想想,校長叫我們要做什麼?」H問我,沈祖堯校長上台後發表的畢業演說,叫同學要「不負此生」,要中大畢業的同學,要「儉僕地生活、高尚地生活、謙卑地生活」。

「還要我們要做一個愛家庭、重朋友,而且關心自己健康的人。」H說:「最可怕的還是最後一句,只要我們跟著他的訓示生活,就『不會着意於社會能給你什麼,但會十分重視你能為社會出什麼力。』」H把他在iPad搜到的那段訓話遞給我看。「面對這個世界,我們可以如何高尚?」

對,我也想拍一些品味高一點的電視節目,如改編重松清的小說、王國峻的散文。談台劇不一定是《泡沬之夏》那種chok到盡的愛的對白廝殺,而是有點真實台灣感的《農婦在江湖》,或是黃春明的鄉土文學……這些不是更有文化氣息,更有深度嗎?不,高尚在香港只是消費品。你真心覺得有些事情是應該做的,可以做的,到你付諸實行,都會有無窮無盡的人走出來對你評頭品足,不是說你抽水,就是說你不知好歹。所以,惡俗的節目,如盛女、港男港女、中女告白,就得到全城支持,直到永遠。

「這是俗的社會,越俗越有市場。最近看到一些書,都是一些『仆街』在寫『仆街』的東西。向西(網路作家向西村上春樹)便是了,寫得越仆街,越多人想睇。你應該很明白。」H說:「所以呢,我現在也有點後悔。如果我多點時間在大陸工作,我想我已買樓了。」

對呀,人家都說中國片地黃金。

「工作是忙,這是其一。我賺了錢都沒有時間花,信用卡那些,一個月都只是回來香港的時候有機會刷。另外,由於是做工廠有關的東西,有很多供應商他們都有安排『回佣』給我們的。我當然不可以每一次也收,但有時候你不收,他們就更會找你麻煩。」H說:「所以,最後都是收了。但現在想回來,那些錢我不收,都是被給我錢的人中間袋走而已。中國就是一個這樣子運作的國家。為什麼我不收呢?你說,品格高尚,沒有樓,有女人會嫁我嗎?」

H的話,一直在我腦內,迴轉不散。





(caption: H說,如果他貪了,就不用吃這東西了。高尚生活換來什麼?他深深的嘆一口氣。我問:「那你又不貪?」H說:「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中大人就是笨。難怪不少僱主都要請港大人。」)

Thursday, July 19, 2012

一日之計(日本篇):和服男女身材論

和服男女身材論



你知道人類學家,是做甚麼的嗎?

他們做的所謂「田野研究」( field research),大多是去一些世界僅存的少數部落,住進他們的社群,學他們的語言,之後就去問,問他們做所有,是所有事情的原因。

比方說,如果一個原始部落的人類學家,走到你的家,看見你起床,燒水,沖好咖啡;到洗手間洗面刷牙;洗面的時候用了潔面乳、之後有修護精華、保濕乳霜;牙刷有獨特手柄,牙膏有雙重加氟……他,看到你的行動,就會問:為甚麼你睡在這兒?這叫甚麼?為甚麼洗面的時候要用這個、這個及那個?有甚麼用處?這支是甚麼?叫牙刷?上面的是甚麼?有甚麼用 ……

他沒有說完,你應該會想把他的脖子扭斷,掉進垃圾箱。

而,文化人類學家,其實也是做類似的東西,只是被訪者,不必是原始部落,而可以是別的民族。如,你可以問為甚麼芬蘭人冬天的時候要去晒太陽燈;韓國人吃飯一定要吃剩一點、土耳其人的冰淇淋要那麼的黏 ……等等。

而這份文章,是問一個問題。

不,先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你在香港地鐵月台,看見一個穿旗袍的女子走過,你會覺得:

1.    美心皇宮大酒樓有火警,帶位的知客換不了衣服就走出來了。
2.    2046 拍續集,她是鞏俐。
3.    那天是萬聖節,穿的那個一定是洋妞,而且是七孔流血的。
4.    今年呢,是閏七月;即是有兩個陰曆七月,即是呢,叫「雙鬼拍門」,那個人,不,不是人,是 ……呀~~~~~~~

可是,在夏天,很多日本女人都會穿他們的傳統和服,在街上走來走去,那又是為了甚麼? 2006年,仍然有人會穿著最傳統的民族服裝坐火車?

其實,日本的和服,男女裝各有不同。女裝主要有兩款,男裝則有三款。 女裝和服,分着物(きもの/kimoro )和浴衣(ゆかた/yukata )兩款。而男裝,側有袴(はかま/hakama )、浴衣(ゆかた/yukata )和甚平(じんべい/jinpei )三款。

外國人認識日本和服,都認為只有着物一款。其實,日本人的傳統服裝,已經成為一種戲服式的打扮。

女裝比較簡單,先說女裝:着物跟浴衣,就是冬季校服跟夏季校服的分別。着物由底到面,而着物也有分不同場合。京都的藝伎,三島由紀夫小說《春之雪》中大正時代的小家碧玉,新娘、岳母穿的比較正式的,總共五層;平日在溫泉旅館、高級料亭見到那些傳菜的服務阿姐穿的,就比較簡單,是三層的。着物基本上很難一個人自己穿,所以,東京有好幾家着物學校,讓想嫁入豪門的日本女子,都好好學學做一個日本女人應有的技能。

無疑,中文有一句「人靠衣裝」,英文有一句 You are what you wear。在日本,會穿着物的女人,在 2006年的今天,也是一個符號── 所有 着物,新一代的日本女性都是不會穿的。在古代,如果是可以穿和服,不是大家閨秀也是小家碧玉;而有記載,說過只有不正不經的女人,才很會「一個人穿和服」。到現代,日本是有學校負責教穿 着物和做着物的。日本靜岡縣靜岡市, 辻村和服専門学校校長辻村祐一就決心要把着物的傳統保留。

辻村校長說:「日本和服,是不可以由機械製造的。因為所有東西,都需要專業的職人,一針一針的打,一針一針的釘,才算是真正的和服。」

浴衣流行,大可以數算大量生產。 01 Men 一套男裝浴衣,大抵兩萬日元。成田機場的uniqlo ,就因為他們推出的3000 日元上下的平價浴衣得到歐美遊客的用剩的「錢尾」青睞,得到成田機場管理局的商品大獎。事情要大眾化,首先要便宜吧?

校長白了我一眼,送我一個回應人類學家的問題的樣子:「浴衣只是和服的其中一種。和服是不可以大量製造的。」

由大正時代開始,日本女性穿的和服,分五種:留袖(分 黒留袖、色留袖兩種;已婚的穿黑留袖,未婚的穿色留袖)、振袖、訪問着、喪服。黒留袖、色留袖、振袖、訪問着是喜慶時節的衣裝;布面有「繪羽」,喪服就只是黑色一件,素樸而沒有圖案。

不要以為繪羽只是一塊大布,然後就是一個個小圖案的機械式密鋪平面圖案。繪羽,是在一塊大布中,整體圖案經過精心計算的大圖則。當中計算,是包括下剪刀的的地方,都需要跟圖案配合。所以,留袖的圖案,其實是一幅 T字形的畫布,而圖案大多集中在右手手袖和右腳前,好讓女性走路時搖晃的姿態更見媚態。而且,所有穿着物的,都不會披頭散髮。所有穿着物的女士,都會有把長髮扎好的本事,把所有長度的頭髮扎好,露出一截粉頸。

日本廣島大學博士課程畢業,中、日、韓三國文化比較學者金文學教授比較三國女性的傳統服飾,突出中、日、韓三國男人對女人的身材,都有隱性審美要求:中國人的旗袍把女人的腳露出,而且突出女性身材線條,胸部過份豐滿也流於俗。可見,中國人對女人的要求,燕瘦環肥也好,是腿部和腰部。日本和服,遮掩身材,穿着物時甚至有特別為着物而設的胸圍去控制胸部大小,所以日本人的眼睛就會放在日本的人的面部皮膚和頸項。韓國人的韓服,就徹底地把女人所有身材遮蔽,美不美,就只決定於頸項以上的位置。

相反,日本男人的和服,就跟身形有大一點的關係;而且,是腰間有肉的男人,才會把日本的傳統服裝穿得好看。基本上,甚平、袴和浴衣都是水桶剪裁,男人再 40-30-40 ,也不會看得見。甚平為短衫短褲,是日本男人的工作服,由於手袖和褲管都相對寬闊,是方便活動的衣裝。今時今日仍會穿袴的,大抵只有淺草的落語家(或,你想看新一代,就可以看宮藤官九郎編劇,長瀨智也岡田准一的《龍與虎》),而在三月,成人式時,看見穿袴的,就只是一些比較佻皮的( やんちゃ系) 年輕人,想以比較奪目的姿態出場,才會穿袴。最近例子,是尊尼事務所的藝人山下智久和田中聖 (Kat-tun)都穿了袴出席明治神宮的成人式,山下的是黑袴;而出名形象比較跳脫的田中,就穿了白袴。

浴衣對腰間的要求,就更反後現代瘦即是美的哲學。如果你試過在日本住酒店或溫泉旅館,穿了旅館安排的浴衣,起床的時候,發覺你的腰帶會不知為何走到一邊,而你,起床的時候,總是覺得被強姦過一樣?原因,是因為如果你每天早晚勤做 sit-up,腰間有的只是六塊巧克力而不是一團肥肉,睡覺時的反身,令腰帶跟床鋪的摩擦多,腰帶就易鬆脫。

日本尊尼事務所的瘦骨仙最佳代表,穿三角泳褲也可以半滴脂肪也沒有的三宅健( V6),就在日本一個節目中說,作為偶像,電視台、雜誌經常會搞些「叫偶像起床」的突擊環節。男偶像一天二十四小時每一秒都要 decent,所以如果不想被攝影師揭被時,被拍下像被強姦過一樣的畫面,就要在腰間圍一條浴巾再睡。那麼,腰帶跟床鋪的摩擦就會被毛巾這條人工避震吸收。

關智斌 先生,如果你還有下一次,可以再拍唱片封面,三宅健的那一招,記得試試。可是,如果您有心走光,我會高興,兼乖乖掏出信用卡買齊你出的所有版本。

Tuesday, July 17, 2012

一日之計(日本篇):文化格鬥家


文化格鬥家 須藤元氣

(原刊於信報財經新聞 2007年11月13日)

須藤元氣是真正的「格鬥家」。  

須藤元氣,1978年東京都江東區出生。現役引退前,是K-1、Dynamite等等的格鬥技比賽中的常客,是一個格鬥家。2006年12月31日,2006年最後一場格鬥比賽完結後,在台上宣布,從此引退。

   他說:「因為想做更多別的事。」  

是的,須藤除了是一個格鬥家,更加是一個演員(上電視嘛……)、涉谷系時裝品牌的模特兒(有那麼好的身體,是這樣用的了),更加是作家。

   是,是作家。

   他說:「我自小就很喜歡看書。什麼都看。只要有時間,我就會看。」  在六本木山的健身房見過他,為了K-1的比賽做準備的時候,只要有休息時間,他就在看書。

   「時間不夠,想看的太多,於是有空間就要看。」須藤說。

   在日本,他不只是一個格鬥家,更加是一個才子。男觀眾被他的擂台表現壓倒,女觀眾喜歡他的外型和內涵。

   須藤對環境很有興趣。對環境問題,須藤說:「現實上,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是我們沒法改變的呢!大家都很悲觀。量子物理學中,有一條叫『人間原理』。人的意識,是構成人所構成的世界。2006年我從格鬥界引退了,也是希望看多一點環境和人的問題。」    遍路之旅

   須藤元氣離開了擂台,走去群眾,面向世界,不是鬧玩的。他寫的東西,很有哲學感。他第一本書,叫《幸福論》。這冊小書,是他在最忙的日子,抽時間到四國走遍四國八十八個寺廟的「遍路行」而悟出的道理。

   「我相信,做人,就是讀書、跟人談話,和去旅行,這三件事才會令我覺得自己活。」須藤說。

   「在四國,人人都對『遍路人』很好,給他們水和粗糧,給他們思考,人生如何走下去。這次旅行,去完之後,令我重新認識『直覺』的重要性。」  四國的「遍路之旅」是很神聖的事。參加者大多會穿白衣、戴菅笠,手持金剛仗。參加者都要守十誡:1. 不殺生;2. 不偷盜;3. 不邪淫;4. 不妄語;5. 不綺語(不說虛偽的話);6. 不惡口(不說是非);7. 不兩舌(不扮critical、扮識批判,不做牆頭草);8. 不慳貧(不浪費,也不孤寒);9. 不瞋悸(不怒不慍);10. 不邪見(不想不正當的事)。

   結局,遍路過後,應該學會了如何戒身(1-3)、戒口(4-7)跟戒心(8-10)。

   整個遍路,總距離約一千四百五十公里,是以前放下塵世的人的一個過程。直至近代,有人就相信只要走遍八十八個寺,就像探訪過八十八個「能量地」(power spot),「叉」足八十八次電就成為了現代人重新充電出發、減壓、找尋自我…… 等的旅程。

   所謂「遍路」,是大概一千二百年前,弘仁六年(815年),弘法大師,字「空海」的和尚在四十二歲的時候,為了替人類消災解難,設立了「四個靈場」。後來他走過四國四個縣的所有寺廟,又有說人世間的煩惱,有八十八種,只要走過四國的八十八個寺廟,就可以消除所有煩惱。

   有些人,要一年才走完。須藤只是用了三個月。如果你仍當他是肌肉發達只懂打拳的白癡,你就錯了。

    學習是守、破、離  須藤元氣的第二本書,叫《跟風之谷的那人結婚的方法》,是他跟一個記者二人的電郵對話輯錄成書。內容包括他如何面對「成功」、「欲望」、「愛情」、「人際關係」、「時間」、「減肥」、「學習」和「控制情緒」等等。每一個,基本上都是一個哲學課題。

   他說的道理,很簡單,卻又有很多經典支。你不會相信,他的學歷只有高中程度。

   問他「學習」是什麼?他說:「學習,很多人都說是『模仿』,人是不可能由零開始做一些事的。對我,學習是『守、破、離』。首先忠實地守老師教的東西,之後就是破格地加入自己的風格,最後是離開老師的影子,成為自己的東西。」  以前是格鬥家的時候,須藤是不喝酒的(攝影師朋友說)。這一次,兩杯啤酒到肚,我再問他,他平日,是在想什麼。他答道:「有很多東西都可以想的。有時候,我會嘗試從人家的角度去思考。比方說,前面的女生,是如何坐的呢?為什麼她坐的時候要把腳夾在一起?是什麼原因?有時候我也會在吃拉麵或吃迴轉壽司的時候,把腳夾在一起的坐,感受一下對面的那個女人的感覺。

   「又或是迴轉壽司的魚料。他們會在想什麼呢?比方說,三文魚籽壽司,它會不會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跟其他魚料站在同一條運輸帶之上?自己也沒有在大海中游泳過,有資格跟油金魚、吞拿魚這些站在一起嗎?

   「如果是青瓜卷或是瓢瓜卷,就更加是完全作客,為什麼他們會在這兒的呢?」  我的口,就像麥兜一樣,打開了,合不起來。

   他說:「你不覺得迴轉木馬(大概是因為說完迴轉壽司了吧!)很有魅力的嗎?所有人去到迴轉木馬,都會很快樂,好像是把所有的快樂都集中起來一樣。」  作為一個K-1選手,實力強弱,當然重要。正如美國職棒球手鈴木一朗說:「專業球手,打得好,是必要的。可是如果我只是沉悶地打得好,其實作為職業球手,我也是不合格。」須藤的格鬥技,是有文化背景的。

   須藤常常把「We are all ONE」作為他的格鬥技和人生的座右銘:「只要把人家當成自己,就不會做些人家不想我做的事,而自己想什麼,也可以直接的說出來。」  從格鬥界引退後,須藤寫了再寫了兩本書、發了CD。最近又發了一片他自己三年來的格鬥技DVD:「我一直也想做一張關於自己的DVD。關於自己格鬥界的一個故事。」  是一個句點嗎?

   「就像金字塔的最後一塊石頭。」須藤說。

   他最新的職業,是作家。

   他說:「格鬥技我也沒有再看了。也沒有健身。最近去打了一場保齡球,肌肉痛了三天。體脂肪率也高了。現在看起來有點胖。

   「我希望自己,可以三個月寫成一本書。有在寫小說,有寫很多東西。完全跟格鬥技沒關係的。想給人家多一點驚喜。

   「因為,我相信,寫書,可傳達我想說的東西。」  

日本這國家,打仔也讀書的。你怕了沒?香港的格鬥家,你們喜歡什麼文化?






 這些年,他也變很多了。最近他究竟在做什麼?

「都是做愛做的事情。人生本來應該就是這樣吧?」


Saturday, July 14, 2012

一日之計:我仍相信有對錯



原文刊於明報觀點版 2008年3月,我們已經過母語教學和通識教育了,國民教育這一科,又先通過,後檢討嗎?那上過課的人,又當成是一種……失敗的實驗品去處理嗎?


我仍相信有對錯


可是,我們仍然有權選擇相信甚麼是對,甚麼是錯嗎?

香港電台節目《鏗鏘集》曾經做過一個小研究。研究說,這十年內,香港的教育改革項目大大中中小小超過二、三百個:校本評核、推動閱讀、母語教學、校外評估、課程改革、水平參照、語文發展評估、學科改革、全人發展、國民教育、德育培訓……這些四字詞,充塞了老師的時間表。無線電視的新聞節目,也曾經請一位校長把他們強制進行的改革項目的英文縮寫,寫在黑板上。卡啪卡啪,這這那那,列滿整個黑板。

對教育問題,我是由心的揪心的。在公開考試中跑出,是除了中六合彩或三T、在畢菲特買中石油之前入市、加入娛樂圈、被有錢爸爸包養以外,一種最常用的「上進」方法。應付公開考試的責任,就成為了學校的重要包袱。

政府決定把「母語教學」這大劫,就像八萬五一樣輕輕的帶過。也真夠黑色幽默。教育,是人生的作業。教育改革,是以人作為白老鼠的實驗。評核一個教育改革成功和失敗,只有兩個常用的衡工量值方法。一是僱主是否滿意:英語程度、中文程度、全球見識、常識、紀律、責任心云云。我見過英語程度比我差,中文比我的爛中文更爛的上司,月薪比我高四五倍,也念茲在茲的說這一代的大學生太差。我也見過不少每天只想股票、女人和深圳按摩場的上司,說這一代的大學生不夠視野。畢竟,上一代評核這一代,上一代不會說這一代用電腦、找慾照快狠準這些能力。大學生很爛,就是他們的結論。甚至,令我有理由相信他們是出口術,極力痛陳這一代大學生的不濟,實質害怕我們這一代的能力。

二就是大學的入學率。我們明白的。當不成大學生,就甚麼也不是。我可以舉太多例子,去說明在商界成功的人,不一定是大學畢業生。可是,在香港入大學率差,就是學校差。假如進學校的學生本來就是仙人掌,大學要西蘭花,七年可以把仙人掌基因改造成西蘭花嗎?學生甘心當仙人掌,不行的嗎?學生的個人性格、個人意願不會受到尊重。進不了大學=失敗。香港的教育,都不希望人有個人性格。

當我看到我們偉大的教育局局長在群眾前,說教學語言政策需要微調。我心想,全港市民最常的,都是調他。噢,對不起,我失言了嗎?Excuse me!他不會說,「母語教學」已經不存在,因為大家都忘不了「八萬五已經不存在」這個不好笑的黑色幽默。母語教學,只是這個垃圾崗中的其中一件爛貨。一層又一層,一浪接一浪的教育改革,壓根兒表露的,就是憲制當局對老師和校長建立教育機器不信任,才把自己的五爪左伸右伸,左翻右挖,說老師校長們這兒不行那兒不對。

我比較幸運。我生在沒有太多教改的香港。我遇見的老師,都是盡心和誠懇的。我記得最多的,都不在課堂中聽的。中二的中史老師教甚麼宋元明史,我一點也不記得。可是他在辯論比賽中叫我不要訴諸宗教,訴諸歷史,訴諸情緒(對不起,老師,這點我仍沒做到),是我學習「辯証學」的第一課。我第一件看見的Armani,那種lousy得要死的high fashion,是我的英文老師那個太陽金腰帶扣。令我知道,原來英文好,就可以買Armani的了。我記得的,都是這些。

當老師每天也要開五十個會議,早上七時撐至晚上九時也沒有把工作做完,跟學生對話的機會,會剩下多少?如果我是學生,我仍會覺得找老師談談自己成長的鬱悶,面對前路的徬徨,是一件人道的事嗎?

母語教學不見了。這十年,毀了多少白老鼠? 沒有人要負上政治責任,因為下這個決定的人,都走了。將來如果通識教育有甚麼三長兩短,變得多麼爛多麼煩,你會知道,也不會有人負甚麼責任。因為,下決定的人,也不在政府了。母語教學沒有錯,錯只在執行的人。而這些人,對整個社會對教育、對政治決定的對錯,都好像沒有責任似的。早前,蔡子強老師說他仍然相對對錯。他是對的。在他成長的過程,對錯標準雖然曖昧,但也是有對有錯的。到今天,他像另一個宗教系的教授,有權去痛陳甚麼是對,甚麼是錯。我們不知對錯,也許是真的。因為,今天的社會,做錯事的人就不需要負責任。你叫我們相信甚麼?你仍要我們相信甚麼?

Thursday, July 12, 2012

一日之計:曲線

曲線

德育及國民教育委員會主席,可敬的李焯芬博士在香港電台的節目中為國民教育=洗腦教育一事解畫,他堅持說:「香港整體社會情况及教育制度,跟所謂單向價值灌輸完全是兩碼事,香港是很開放的社會,我們的老師會在課室中,帶領同學討論各種時事、各種社會問題,透過思辨,培養獨立分析能力,讓他們懂得分析問題,從而建立價值觀,我們覺得這制度行之有效。」



在網上的教案,一個一個下載來看(網址:http://www.edb.gov.hk/FileManager/TC/Content_2428/Draft_MNE_subject_curr_guide_0505_2011.pdf),越看越光火。教案清晰,活動指引明確,不是要學生感覺激動,就是要學生問問自己為什麼對國家沒有民族感情,要好好反省。不是要學生高呼自己是中國人,就要每每在網上找東西去「正面而中肯」的中國人印象文章?為什麼討論的時候,一定要提及一些中國人「正面」的特質,而如果說了一些「負面」的印象,就是媒體的偏見?



國民教育,為什麼難?不是洗腦,而是中國本身就是一個很難的問題。李博士說國民教育不是洗腦,卻又同時容許這些洗腦一樣的教材出現,這就正正是國民教育重要的一課:究竟我們的教育官員,想對香港的下一代做些什麼?



明明是洗腦的教材,卻睜著眼說謊,企圖欺騙市民。為什麼仍可以繼續做下去?哦,明白了,這個世界,有種東西叫曲線。引起眾怒,之後就一定拖到下屆特首上任後才會搞國民教育了。即使通過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對不對?反正,他們的子女大多在讀國際學校,這些德育及國民教育科,是給賤民讀的。
(原文刊於東方日報2011年5月22日)

當時我寫這一份,感覺就好像見鬼的小朋友見到鬼,向周圍的大人說「有鬼呀,有鬼呀!」都沒有人回應。那種寂寞,那種荒涼,大家理解嗎?


Wednesday, July 04, 2012

一日之計:他的特別行政區


友人說,他忽然重看了我在2011年11月於明報寫的文章,說對今天局勢好像有點……啟示。我全不明白,只記得黑色粗體那部份,其實是百分百的真心話。


他的特別行政區

哲學家,有時比占卜師還要準。在黃子華先生的棟篤笑中,他曾經說過他的朋友阿明的故事:「對阿明來講,香港其實就是李嘉誠,是李家的城,The City Of the Lee's Family。他的口頭禪就是還差一個字,差一個什麼字呢?香港特別行政區,HKSAR, Hong Kong Special AdministrativeRegion……但是大家想像下,這個HKSAR,如果H,可以變成L,會變成什麼?LKS!Lee Ka ShingAdministrative Region!」

胡錦濤主席直接接見李嘉誠先生,肯定了他對深圳發展的貢獻,並希望李嘉誠繼續為港深合作發揮影響力。

香港現在是什麼人在管?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原來是廢話。

回歸這些年,香港人看著公義一點一滴的流走,為什麼他們會沒有反應?問題的癥結,是香港現在有幾多身在「權力位置」的人,是只得特區護照,沒有退路的呢?

在動盪的1980 年代,他們面對可以改變時局的時代轉捩點的時候,他們沒有捋起衫袖爭取。他們賣樓,離開,明哲保身。現在,80 後90 後,他們沒有退路,需要垂死反抗了,才知道原來一切的制度,一切的權力位置,都在一些「有外國護照的華人」手中。


我們這一代

很多人終於發現很多問題。大學生發現他們沒有有錢爸爸,就只可以成為有錢人的房奴。沒有背景的人成功,全都是以厚黑學和沒底線主義而成功的。總之,我們這一代,要成功,就要快,要不擇手段。只要不犯法,整容也好,援交也好,總之沒有被捉到,所有事情都要做。

面對現狀,有人不滿了,大家都只是說「為什麼而家香港搞成咁」。當有事的時候,這些人去了哪兒?


例如,網民對香港電台很不滿。有人改圖,訕笑香港電台變成河蟹電台。請問一句,有幾多人關心香港電台的發展?香港電台談公司化的時候,改圖的巴打除了改圖之外,他們做了什麼?感慨香港電台的新聞自由一點一滴流走的人,有幾多個關心過香港電台的前途問題?




很簡單,因為香港人很滑頭,有事的時候不想上身。他們需要很安全地指點江山,笑傲江湖。在香港,我們需要的是「正義代言人」,由以前的包青天、林彬、鄭大班、黃毓民,都是民意民憤民怨的代言人。我們很樂於去等人家為我們伸張正義,我們很樂於活於一個舒服的位置,看著不公義的事情發生,之後一個又一個代言人離開他們的位置,一群人惋惜,新的代言人又走出來。


不信?最近陳雲老師的專欄因為「改版」而完結。一群網民惋惜,在facebook 罵兩聲地產商真不該,然後呢?結果呢?

在家中沙發買了花生


沒有,什麼都沒有。因為大家都只希望安全地,在家中沙發買了花生等待別人為我們伸張正義。


網上網下,大家都是情緒。大家只有情緒。情緒沒有變成革命的熱血和資本,網上打嘴炮的勇氣沒有令香港人更努力讀讀書,去理解事情的本相,去嘗試從制度中找出血路。大家只是繼續打嘴炮,或是沉迷逸樂,把「香港人其實好簡單,只係想安居樂業」這個卑賤的願望變成他們的唯一夢想。

這樣下去,香港自然而然的會變成中國沿岸一個普通城市,財閥社會攻佔社會各個層面。

沒有出路嗎?也許是的。只因為,我們沒有關心過自己,要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