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29, 2012

一日之計:剩女節目

學生在我的facebook說:……你可能說得對,有些女人結婚是為了marry up,視結婚為向上流動的手段。可是為什麼她們要這樣做?為什麼女人要marry up而男人不用? 是因為男人比女人尊重愛情嗎? 是因為女人大多數都貪慕虛榮?還是這是歷史文化的教導?背後影響著整件事的究竟是一套怎樣的意識形態?我想這是一個很嚴肅的而又很值得反思的性別議題。可是,很多時候討論往往都會變成了對「港女」的指控。大概,看TVB的這些節目,認真便輸鳥。我衷心希望電視台唔好再做呢啲節目。

我想,這是一個不可能的願望吧?

小道消息說這節目是某高層回巢後指定某編導由新聞部轉向節目部做的節目。

他的目的就是要爆,香港是一個dumbing down的城市,網路報章流行作家都是寫抽水文的。你提出「問題」,編輯就問你:「你咁寫會爆咩?會有人睇咩?你冇人睇你就冇得寫架啦喎……」寫了出來,指出問題的核心,又如何?香港人是不會理的。因為他們要的是罵人的快感,看人仆街的「食花生」心態。

女人marry up或以結婚作為歸宿,我的看法是香港女人經濟上追上了男人,但身體主權上仍覺得自己需要從屬。如果香港真的有「女權主義者」,她們應該在身體及經濟上都以跟男人平起平坐為榮,而不是找不到「歸宿」為恥,視之為缺憾。甚至羨慕嫁入豪門的女明星,同情婚姻失敗的政治人物妻子,以至是覺得男人去滾就天經地義女人叫鴨就是不三不四。

這些說話,你在電台說出來,which 陶傑是同意的,但我就常常被人家說我「阻住陶傑講野」。

我說出來,只是因為我的良心覺得需要說給肯聽我說話的人。

香港很多人不聽人說話,只想說話,去證實自己存在。他們愛聽的說話,不過是自己不敢說的,卻又是談「別人」的話。關於自身存在的「真話」,香港人是不愛聽的。

這就是香港其中一個抵死的原因。

一日之計:阿美的天真



阿美的天真

在晴朗的一天,OL阿美回到她的辦公室。一如所有OL,打開了MSN,檢查了幾個電郵,之後,她打開了facebook……

Shit! Shit! Shit! Shit!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照片會在這兒?

你問她為什麼拍這樣子的照片?「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連自己有拍過這樣的照片,自己也沒有印象……」

她問,為什麼?為什麼,這些照片會在網路上出現的?為什麼?明明,這些照片早就不見了,早就不再存在了,早就消失在時日裏。她拍過這些照片之後,都已經重新做人,減肥了,學化妝了。她知道,以前她給別人拍這些照片,是很傻很天真。但是,有那一個女生在青春期的時候,沒有傻,沒有天真過?

她衝進洗手間,想盡辦法,問自己可以怎麼辦。有什麼方法,可以令那些照片即時的消失?沒有,沒有可能了。這些照片,在facebook上被她的朋友,她的朋友的朋友,她的朋友的朋友如果再轉貼、留言,她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有機會看到了。如果轉個彎,她們又是認識你的……

阿美大學畢業後,錢包開始鬆動,又認識了幾個同志朋友,就開始對她的衣著身材皮膚評頭品足。基男A子說:「那有人會讓自己的頭髮濕轆轆的就上街?你算是一個女人嗎?」B惠說:「阿女,你看看你自己的毛孔?你看看?這是什麼?是毛孔啊!我有老花都看到了,你是怎樣對自己的啊?」C男說:「呵呵,我沒有想過,你是穿一些跟我哥哥一樣的男裝T恤呢!哈哈哈,你看看你?像一個女人嗎?」

於是,她學會了運動、高溫瑜伽、上健身房。到理髮店的時候會問一問有沒有好的焗油,做護膚的工作。阿美直到二十三歲,才知道「做女人難,做名女人更難」這句話的深層意義,是原來「女人」,真的是「做」出來,而不是渾然而成的。

她不同了。她比較幸運,她成長的時期,不是什麼人都有數碼相機。拍過照片後,頂多是幾個她認識的人會給她看。如果她不主動把照片拿出來,理應,不會有很多人看到的。

這天早上,她發覺不同了。她不由自主的哭了出來。螢光幕上那一張照片,有點發黃。究竟是什麼時候拍的?對不起,阿美真的忘記了。不是她很傻很天真,而是,這張照片,由拍攝、沖晒、到照片出來,她都好像沒有看過。

阿美的同學,一個叫阿勤的男生,把阿美讀大學一年級的時候的照片,從相紙scan到電腦內,而且還要很好心的把阿美的名字,tag到阿美的profile內。阿美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幾乎尖叫出來。眼眶莫名其妙的,有點淚水。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叫阿勤的男生,要這樣的對自己?她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認識了三年,被迫在同一個課室內上過同一個course,他和她的人生,根本就沒有交疊的餘地,就連阿美要結婚,也完全沒有想過要請阿勤。為什麼,阿勤要將她不想被人家記得的過去提出來?

照片下,有很多人回應,留言。她的中學同學和大學同學,都看過她以前的樣子,雖見怪不怪,但也有多手人,如出名口臭心地賤的MP留了一句言,說:「唔講我真係以為你去整容啦!」(如果不知道,我真的以為你去整形了!)還有很多,是阿美出來工作後,改變了,變得更有自信,更貼近社會要求女人的形象後才認識的。他們的留言,不是「hahahahahaha」,就是「嘩,原來阿美你以前咁既樣架!」阿美覺得很羞恥,感覺,就好像是給所有人都看過自己被脫光光一樣。

人人都有點不光彩的過去,所以,有一個宗教大哥會在衪的聖書中說:「我們不要論斷人,免得我們受論斷。」但是在facebook中,我們就是天天都有可能被我們不太相熟的人論斷。不論說你是藝術家、歌手、讀書人、不良份子、大食即(食量很大的人)、交際花/草(公關手段很好的人)……之後,你的電郵信箱就會出現一些你不知道的名字,說他們XXX commented on a photo of you。他們憑什麼?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只是你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你的朋友。

面對照片被人在網路公開這回事,哈佛Berkman網路及社會研究中心的教授,《Born Digital》的作者John Palfrey說:「在1980後出生的人,他們會認為,你讓我拍下照片,我就有資格可以放上網。但是在pre-digital age的人就不是。

Palfrey在寫研究在網路的影響成長的青少年生態時,他做了很多訪問。當中,他發現現在的青少年在網路上看到自己的照片的時候,主要是出自三個「源頭」:
(1) 他們自己上載。
(2) 他的朋友上載。
(3)他們的陌生人把照片上載,而因為認得他們的樣子而把照片tag到他們的眼前。

Palfrey說他也有試過把一些照片的tag移走。(2)很多時,都會令人覺得有點不知所以。(3)是足以令人覺得不安或憤怒的。推而廣之,其實人很多時候,都不知道facebook或網路對人的傷害,其實是很簡單的。作家Jo Bryant將推出的新書,就是講及一些在網路上的「禮儀」。她說:「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有可能會影響別人的感受的。」如最近有一個英國女人,叫Chelsy Davy,她在她的facebook改了她的「relationship status」,即時就引來小報記者的追訪。

因為,她的男朋友,是英國皇妃戴安娜的兒子,Prince Harry,哈里王子。

阿美的傷害已經做成,要怪這個在網路發動恐怖襲擊的賤男阿勤都不是辦法。在網路時代,再不習慣,最後也得習慣。我們天天都有機會會受到傷害,be tough,看來是生存的唯一法門了。

Thursday, May 24, 2012

亂打主意:應剒則剒


亂打主意:應剒則剒

最近我才知道,原來Chok字可以寫。

剒,切音為「倉各切」、「清各切」,網上資料說,可讀為Chok。《說文》曰,剒者,斬也。發明剒樣的人,是誰?會不會是我最景仰的漫畫家鳥山明老師?對香港一代八十後生的年輕人,都很難忘記《IQ博士》的則卷千平博士。每次他看見山吹老師,都會變帥幾分鐘,之後就回復那個鹹濕伯父的樣子。

直至現在,剒樣好像變了一個貶義的名詞。不論是知名的亞皆老街直至太子道西最受歡迎男歌手,抑或是知名的天王級小兒科歌手,偶然也會剒樣示人,被娛樂版冠以「只會剒樣甚麼都做不了」。因而,嚇得好些剛出道的某巨聲新人要說「我要靠實力,不要Chok樣」。

看到這些新聞,總覺得思想簡單又長得好看的他們,應該活得很快樂。從小到大,我也知道長得好看的好處:面對疑似沒有男朋友的小學(男或女)教師,也會得到多點和顏悅色。某位挑選那些巨聲的評審們私底下說:「哈哈,他們常說要人家不要看他們的外形,要多留意他們的歌。我心想,如果我可以賣樣,我早就賣了。」他們因為外表而走到這一天,卻又要虛偽的叫別人「不要留意他們的外表」。那很簡單,每天出來的時候,蓬頭垢面,穿得爛身爛世,又看看那些在微博留言說會「永遠支持你」的粉絲去了哪兒?

藝人吃人氣飯,會剒樣,是基本的專業精神。人家迷戀你的美色,說聲多謝,多剒兩三下,答謝觀眾就好,何苦要給人家覺得你那麼蠢呢?

Friday, May 11, 2012

一日之計:公義的人


哦?觀眾席的朋友把Sandel的書丟到謝偉俊議員面前?哈哈哈。





Ming Pao Daily News
A24  |   觀點  |   周末新觀點  |   By 健吾 2011-04-16

追尋公義的人 都要押上性命

聽說中國大陸的同胞,都很愛在iTunes中接受不同名牌大學的講課,而且有自發的網民組織為這些「名牌大學」的知識進行漢化。其中一門「被漢化」的科目,是哈佛大學哲學家Michael J. Sandel 教授主講,名為《Justice: 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這門課的講義有變成書,由台灣雅言出版社出版,譯名《正義:一場思辯之旅》)。這門課,不是什麼通識科,不需要學生必修,每年也有過千人選修。

雖然課堂命名為「正義」,但是課堂由一個又一個思考練習題組成。如佛羅里達州出現風災,暴風過後,就有商販坐地起價,掀起「物價哄抬」和「反哄抬法」的辯論。當時是8 月,冰箱、冷氣全都不能用,所有人都在買冰塊。結果,本來兩美元一袋的冰塊變成10 美元。塌樹處處,屋頂上有樹要清理,承包商開價2.3 萬美元。平日的小型發電機抬價至2000 美元。77 歲的老婦帶着老伴和有身體障礙的女兒投宿汽車旅館,平日一晚40 美元的房間升價至160。這些發災難財的行為,在佛州這個有《反哄抬法》的州份理論上是不容許的。當局接得投訴,有些成案,有一家汽車旅館就被罰退還所有多收的錢,而且要罰款7萬美元。

公義是什麼意思

從中世紀以來,哲學家和神學家都認為商品交易應以「公道價格」(just price)交易,至於什麼叫公道,就得由習俗或商品的內在價值去決定。但同時,經濟學家Thomas Sowell 就說,在「自由市場」的概念中, 「哄抬物價」是「強烈的情緒用語,經濟學上不具任何意義」。在市場社會,價格應由供求關係而定,根本就沒有「公道價格」這回事。

整門課,不斷的掀出各種各樣的兩難局面,要學生思考在這個世界上,公義這回事是什麼意思。Sandel 教授說: 「看一個社會是否正義,就要問它如何分配人民所珍視的事物:所得、財富、權力、機會、職位、榮譽。正義社會的分配一定要合乎正道,人人皆得到他應該得的。問題的難處在於,一個人『應得多少』,還有『為什麼是他該得到』。」

4 月10 日《明報》報道提及,從內地來港12 年的城大媒體與傳播系副主任何舟提醒: 「香港人不滿大陸人沒公德心,但不要忘記,欠包容的狹窄胸襟,都是沒公德的表現。」公德,公義,應是兩個類似但有點不同的概念。香港人最大的問題,是為什麼一些人「得到」,一些人「得不到」。得到的人,為什麼得到;得不到的人,又做了什麼,令他們得不到。

尋求「改變」以家人朋友作賭注

看這幾天的新聞,易小姐陳先生艾未未趙連海以至新移民的遭遇……余欲無言。事實上,制度上對易氏和陳氏絕對不利,大家都明白。但如果她要打官司,要爭取公義,有機會輸,而且會賠堂費。要爭取公義嗎?她有玉石俱焚,會失去一切的決心嗎?

艾未未和趙連海。艾氏的故事告訴我們,在中國這個地方要發達,沒有問題的;挑戰到政權核心,就一定不行。但現在是嘲諷政權,都不行了。趙連海一度被帶走了,聽說,連同他太太也被帶走了。孩子獨留家中,有什麼意外,誰會負責?不會有。回來後,把Twitter 換了小新的頭像,說「我如再出什麼事也屬於火上澆油了。我還是撤了吧,理解我」、「就當我沒有出現過吧」。

說穿了原來是怕了香港

他們希望尋求「改變」的時候,預計要付上性命,以及他們的家人朋友的性命作賭注。聽說趙氏退出「救艾行動」,是因為有關當局「不想因為我的介入使事情太擴大化,尤其是在香港。我不想再火上澆油」(《明報》,4 月9 日)。

話說穿了,原來是怕了香港,但是,香港的社會結構,不會令社會運動開花結果的。香港哪有這麼可怕?香港的社會運動勇夫,我看過一些是「什麼也沒有」而去搞社運的,那些人很值得尊重。有些靠炒樓炒股發達又說自己「資本家可以搞革命」的,大家都知道發生什麼事。香港人要爭取公義,要知道你的對手是誰,要有孑然一身的決心,像司徒華先生,連愛一個人的權利也會有機會失去。沒有這個種(guts),花不會開。當香港有120 萬業主的時候,香港是一個沒有公義,只有放任市場的地方,很可以理解。

這是給所有渴望公義的人的溫馨提示,祝易小姐陳先生以後身體健康。如果你們要打公義的戰爭,是一場很漫長的抗戰。

註:哈佛大學Justice 課堂的連結,完全免費:http://itunes.apple.com/WebObjects/MZStore.woa/wa/viewPodcast?id=379064095Youtube Harvard Channel,課堂全集:http://www.youtube.com/user/Harvard#p/c/30C13C91CFFEFEA6/0/kBdfcR-8hE

Wednesday, May 09, 2012

亂打主意:大學貨幣GPA


我發覺一年有兩次,這文章會在facebook流傳:十二月和五月。都是大學的考試時節。同學們,我說出了你們的心底話,不是要你點頭點頭,之後就再沒頭沒腦的去鋤一些沒有意義的書……寫這篇專欄的時候,我是懷著一點點卑微的希望,希望同學們可以真的找到,學習的樂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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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打主意:大學貨幣GPA

大學教授在報上撰文,痛心現在的大學生為了自己的GPA成績而放棄很多求學時應有的態度。

愛之深,責之切,他說:「同學們!追求自己熱愛的知識,肯努力,GPA 怎會低分?我不勸你們不理分數,只想說,將來在社會闖蕩,分數只是成功與成就的其中一個因素。」

努力就會成功?他也許是上一代的教授了。他不知道,在不少大學,很多教師也是契約制,他們要看學生的人數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再教下去。於是,他們一入職,就會有好些前輩教路,如「要保住份工,就要學生覺得學科容易。因此,如果課堂內有主修學生和副修學生,就要給主修生較好的分數。因為如果有不認識那一科的人,想修那一科,一定會問主修學生。你要打造一個你的科成績不會太差的形象」。又例如,有人會教一些新的教授,對經常不上課的學生,可以給他們低一點分數,因為你在最後一課學生評問卷的回收率低,大學的大佬們就會質疑你的學科是不是「頹科」,學生不上課也可。

有學生面對大學的生態,甚為氣結,覺得自己很想在大學課堂中主張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相信的事。但後來發現,老師評分是主觀的,不做老師喜歡的,就得犧牲成績。所以,要做乖寶寶,最後就得要揣摩上意。

我在大學教書時,也希望學生不要太在意成績。畢竟,人生不是數字,求學真的不是求分數。但我也明白學生面對的窘境。我的學生J慧根成熟,心清眼亮,他說:「如果將大學三年比喻為人生,GPA就係錢,有GPA你可以買到Exchange(交換留學),買到Scholarship(獎學金),買到Intern(實習機會),買到繼續升學,買到好多好多唔同嘅機會。係人都知道死咗之後啲錢係帶唔走(畢咗業GPA就沒有用),問題係我依家未死(未畢業)。我真心相信求學不是求分數,但係大學入面申請樣樣嘢嘅時候都會叫你填GPA,作為一個學生,又可以點樣選擇呢?」

一矢中的。射穿心肺,血花四濺。

讀\說書人

健吾

八十後的生存與生活:同志的某種戲份


同志的某種戲份


談光怪陸離的事,怎會忘了我們偉大祖國的一份。

這問題,如果不是《文匯報》先說了,我想我也不會真的把經天的故事整理一下。

根據國內華商報報道.國內開始關心一個人口群組。基本上,在中國大陸所有問題,都是因為人數多,所以才成為一個問題。你想想,在一個十幾億人的國家,只要有一個巴仙的人同屬同一個群體,面對同一個問題,每人都呼喊一聲痛,都夠您要聽一千萬次。這一個群組,叫「同妻」

「同妻」(Gaywife),不是同志夫夫中做零,被入的那個伴侶,而是男同性戀者的女性妻子。

這個群組,被研究同性戀者種群的國際學者視為一個「新現象」,是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特殊隱秘群體」。研究說,歐美國家,擁有同妻的大多是有宗教信仰,因為要滿足社會對他們的期望--have a family, have a wife, have kids(有一個家庭,妻子,孩子)。但中國的同妻的丈夫們,大多沒有基督教信仰。

同性戀問題專家張北川的研究指,在中國,基於家庭和社會壓力而結婚的男同志,高達八成。內地就約有1600萬個擁有一個男同志的老公的女人。他們面對的婚姻,全是一種「悲劇婚姻」。面對性冷漠、忽視,以至精神暴力,這些女性都活於一個複雜而悲情的心理狀態。2011年8月,「中國同妻家園」的網站開通後,就有超過千幾個會員,這些女子,人人都有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她們結婚了,人家會以為她很幸福快樂,但她們的丈夫,就當她們是一件名牌的衣服,用來遮蔽自己的遮醜布。

經天就是其中一個:「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我知道我愛的是什麼,但問題是你知道這個圈子(同性戀者之間),就是很難長久。上一個男朋友三年,算長久了。但之前的一直都留得不長久。反正父母都知道我愛男性,但他們的態度就是『當我長大了就會乖乖的結婚』,所以才沒有阻止。到三十多歲的時候他們都吵著要我結婚,爺爺奶奶又老了,又說要看我結婚什麼的,所以才跟現在的妻子結婚。」

在北京的工人體育館附近,每逢周末都有一大堆一大堆的男性擠進一家很有名的夜店。他們在這兒找朋友,找419(four one nine,一夜情),找一些跟他們一樣的靈魂。經天長得很帥,北方漢子,肩寬鼻高眉粗。身材是在健身房和美黑日光燈中心打造出來的。一個月總有兩星期的周末,他都會到夜店找朋友。朋友都知道他已經結婚。「就是這樣,出來玩嘛,不要介意那麼多。反正都不過是喝酒,聊天,看見合適的就去開個房。」一直在喝酒的經天,是國內的高幹行業的半個老闆,錢不是不愁用,但是就是吃得開。

「結婚的時候,也有跟一個孩子一起。」說是孩子,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大學生。「南方人,長得很標緻的。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來北京唸書,沒有朋友,就來這兒玩,認識了。告訴他我要結婚,他哭了。我第一次看他哭。不忍心……就又攘著他,說分開,又分不了。」

「後來,他也接受了。我接受他會跟別的人玩玩Grindr或Jack’d(iPhone的同志交友軟件),他也接受我只會某些時間可以跟他吃飯什麼的。也會喬時間跟他去去香港買東西什麼的……但我沒有說過要給他什麼美滿家庭或是別的東西……

「他沒有問,我也沒有說。實際上,我們一直都沒有分開過……」經天在跳舞音樂和很多很多的酒後,一直說一直說……

經天的話,越夜越多。原因,不過是喝了酒,燈光音樂,都令人放鬆得多了。

「你是讀書人,你應該明白的。」我看著舞池內的男人,男人和男人,一個又一個的沒穿上衣,中文內「耳鬢斯磨」四字的意思,看場內一對又一對的肌肉男和小妖精就明白了。沒有人會因為你是男人而吻男人嘴唇、乳頭而有任何的意見。這個地方,是首都男同志的救贖。

「你應該明白,大家在這兒,都是為了求快樂。你看,他們多快樂?」經天繼續說:「想要的,就找炮,合眼緣的,就玩玩。419,你明白嗎?For one night!哈哈哈。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的運作是如何的。」

是什麼運作?

「很多人都說,我們是需要結婚的。不論是在單位工作的狀況又好,滿足父母的要求也好。很多人也是知道的。即使他們是愛幹男的,最後都會找一個女人,好好兒的結婚。在這個世界,感情不會長久。」經天說:「現在的那個(男朋友),在我結婚的時候也有來我的婚宴。親友都當他是哥兒。沒有人知道我們真正的關係,是在我結婚之前,我一直都在他的家,在他的床上。」經天喝得有點多,我肯定他沒有醉。北方男人,個兒高,氣宇軒昂,酒量也好。這些人,酒喝多了,只是話多,話直。要醉,都只不過是借醉,不是真醉。

「就是這樣了。花了很多時間,我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平日一至五,我每天也跟他傳What’s app,中午的時候他會來找我午飯,或是喝喝咖啡怎麼的。(工作)其實事兒也多,又要跑健身房……幾乎都沒有太多時間剩下來,他也明白,我一有時間就溜去找他,跟他做!」經天把語氣加重了許多。「就是做愛呀!」經天說:「有一時間,我就會說是公幹,之後就跟他去曼谷。那兒……也多……」經天從來沒有把「同志」兩字放過在口裏,就像佛地魔的名字一樣。「在那邊,大家都很舒服。就吃吃東西,買點穿的用的,做做愛。跟他又好,跟別的泰國男生也好。總之在那邊就很輕鬆。」

「現在的關係,就是這樣。」是一種,好像是若即若離,卻又沒有分開,卻又沒有分不分開的狀態。「你問我現在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我想,我愛他比全世界任何人還要多。」北方男人就是這樣子嗎?話說得那麼鐵那麼實那麼死:「但是我只是沒有辦法跟他二十四小時在一起,是事實。」

你的太太沒有懷疑嗎?「我想我很努力的給她一個家,一個安穩的生活。公幹的時候也會打電話給她……女人很易的。我想即使她懷疑我有小三,也不會知道那個小三是男的還是女的。要麼真的要離婚嗎?都是錢可以搞定的。」經天說,把威士忌全灌入喉頭:「你要喝什麼?來,跟我喝一下。」

沒有什麼錢不可以搞定的。也許現代社會,到處也是一樣的。要到處留情,要風流倜儻,有錢,跟自己喜歡的人去去外國,在五星級的酒店做一點愛(或是做很多很多的愛),買點東西,去高級餐廳吃些好吃的。最後,大家就會接受,這是一場戀愛,一段關係。有什麼不可說不可問?沒有,只要大家都知道,大家的底線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