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anuary 18, 2013

一日之計:這裏有你那裏有你


這裏有你那裏有你



有些人,在網路看見小貓被虐打,就說要保護。在網路看見遠方14歲的那個馬拉拉,就說要保護。在網路看見龍尾的海星或什麼連名字都叫不出的海洋生物,就說要保護。偏偏,見到同志,他們就說:「D人肛交生愛滋架,我地要有權利歧視佢。」這是人類。(網路圖片)





2012年,有說是出櫃年。歌手黃耀明在紅館的舞台上鏗鏘有聲的說一句:「我係G-A-Y,基佬。」立法會議員陳志全參選後立即在傳媒公佈他是同性戀者。女歌手何韻詩在2012同志遊行中高聲宣佈:「我、係、同、志!」

社會一片出櫃聲中,我的學生阿聲某天在Facebook對我說:「仆_了,我媽最近好像開了Facebook Account。」你有很多炮友(只做愛,不談情的朋友,Sex friend)的打情罵俏淫賤對話內容(在Fb)嗎?我問。

「沒有,才不像你,我那有。」阿聲說:「只是……她如果看回我之前五年的生活,也許她會知道很多事情了吧?」

你出櫃(Come out)了嗎?我問。

「當然沒有,不過我想她也知道吧?」阿聲生於單親家庭,一直和母親關係都好。大學畢業後,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做什麼?阿聲說不要說了:「不想被『起底』了。」)後,都一直和母親同住:「之後再買房子,大抵都一定會和她一起住了。」

阿聲今年二十四歲,外型長得不錯,有點像無線的那些二線頭的男藝人,大概是在《點解阿Sir係阿Sir》的那些中學生那種感覺的港式帥哥。你說他長得很特別,很有氣質嗎?不是。你說他不好看嗎?也不是。只是,很普通,很市井,很平民的那種帥哥。

阿聲說,直到今天,大學同學和一些同事,都知道他是同性戀者,沒有特別的收起,但也沒有特別的說:「只是在同事面前,大家都不敢說太多。畢竟,工作的地方不是認識朋友的地方,我也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的關係。我也不會認識他們的女朋友呀,所以我也沒有打算和他們說我(是同性戀者)的事。」

阿聲在大學的時候,也說現在的九十後的同志,都好像沒有太多「枷鎖」:「那時候在大學,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好像感覺到大家也是的……但有些有好像有點不同。有些在外面有一些女朋友,但卻一星期有事無事的有一兩天的來到我的房間,自然而然的就摟摟抱抱,直至大家高潮為止。有好幾次他的女朋友到我房間訴說她和他的故事,她也不知道我和她的男朋友一直也有做愛。」

沒有什麼戒心的嗎?大家真的可以那麼坦誠相對的嗎?

「(我們之間)都不是什麼relationship(關係),只不過是大家都覺得大家都可以是『玩玩』的朋友,於是就走在一起了。」阿聲說。

沒有感情的嗎?

「唔……真的,沒有。他好像在計劃和他那個女朋友結婚了,有時候也會Whatsapp一下我,問我有沒有時間上他的家或是來我那兒……」有做嗎?「有時候有……其實每次都有啦。」阿聲說:「別這樣看著我,是他找我,不是我找他的……要說勾引都是他勾引我。更何況,他龜頭頗大,做得不錯。」

唔……你要說到這兒,我也不介意再問吧:你有介意過自己要出櫃嗎?

「大概,人是會找自己最舒服的方法去生活吧?」阿聲說:「但在工作上,我幾近肯定我是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的私生活的。即使是跟男或女,我也不會說。純粹是因為我不覺得他們有資格知道我的私事。只要這樣想,一切就會舒服一點。」


的確,如果你在辦公室從不談私事,是不是活於衣櫃裏,其實沒有什麼問題。

外型有點像《點解阿Sir係阿Sir》中扮演學生的港式帥哥,二十四歲的阿聲在公司,就一直都跟同事保持一個有禮貌的距離,大家都偶爾會一起吃飯,都會談去旅行有什麼好吃的餐廳,但從不會跟同事說跟什麼人去旅行,旅行的照片都不會放到社交網站。他不會把同事加入好友列:「有些同事和我的大學同學也是中學同學,有時候不小心分享照片,或是被tag,都有可能會給那些同事看到。所以,現在去旅行的時候,照片都會放出來,但都是一些吃食的照片。大概是那些同事,就算在我的『好友』like了我的照片,在他們的wall出現,而見到我的面書戶,都沒有什麼問題。」阿聲說:「當然,我的Facebook也很雜,有些是去『蒲』時認識的朋友,有家人,有中學同學、大學同學等等,都很混亂。所以,免得過也不會跟同事拉上關係……雖然,我也會看看我的同事,跟我會有什麼共同朋友。你明白啦,有時候come out不一定要宣之於口。只需要看看究竟那個Facebook上,我們有什麼『共同朋友』,其實大家就明白。直男會加一個整天都去健身,去沙灘一定自拍一百張沙上泳褲照,還要在遊船河的時候玩那個花灑玩十世的人嗎?」

有。鍾_憲囉。我答。

「妖。」阿聲說:「其實,如果你問我在公司如何處理,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距離,公和私分開。」

但可以分開嗎?在一家沉悶的辦公室,不少女人都以私事作為交換的情報:奶粉、playgroup、面試班、游泳班、公文數……這些一切一切,都是關係。你可以切得那麼斷嗎?

「哈哈,這很簡單,只要你都準備好一些話題就可以了。在他們心目中,我是很喜歡去旅行的人。我其實沒有很喜歡。只是你知道,放假,離開一下香港,跟男朋友在飯店睡一睡都是好的。真的被同事碰上,也可以說跟朋友去。更何況,小心一點選酒店就可以了。他們不會去太貴的酒店啦。所有在供房貸又有孩子的男女,又怎會花二千(港)元一晚去住St. Regis?」阿聲說:「至於有人結婚,去飲宴這些,只要安安靜靜交了人情,吃過飯就可以了。我沒有像你一樣,對婚宴那麼反感。」

我不是很反感呀。我只是怕悶和怕俗而已。我抗辯。

「都是那一句,只要公和私分開一點,一切都好辦。什麼同事house warming那些我就一定不會去了。」阿聲說:「你只要想想,和你工作的人,其實他們沒有資格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意什麼,你在乎什麼。」

公私分明?在中國人的世界可行嗎?你命好而已。

「你看的世界那麼負面,怎會看到生路?」阿聲問我。

對,當你看過教育界,我的學生、同事、朋友如何面對這個衣櫃,你應該會知道,什麼叫「夏蟲不可語冰」。在岸上安穩乘涼的人,又怎會知道人在水中努力掙扎的痛苦?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我有話要說。你在岸上安穩乘涼,又怎會知道我此刻的感受?(圖:網路圖片)




(原文刊於 Milk 雜誌,Book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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